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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 (自动笺注)
欽定四庫全書
 自警編卷五
            宋趙善璙
  出處
   出處
韓魏公論進退曰處去就之難者不可猛而有迹
韓魏公既解相印王丞相遺公書謂過周勃霍光姚崇
 宋璟又曰為古人未嘗大臣所不天下以為名言歐陽文忠公亦曰進退之際從容有餘徳業兩全謗䜛自止過周公逺
富鄭公韓魏公為相務推尚廉退有徳之士以厲風俗
 知蘇公頌久次儒館不干榮利屢問所欲惟力求以便親養遂除知潁州後富遺公曰若吾子出處可謂真古君子
胡公安國仕止久速由道據義行心之所安其欲出也
 非由勸勉其欲去也不可挽留朱震被召出處之宜公曰子發學易二十年至有成説則此事當素定矣某謂世間講學論政則當切切詢究若夫去就語黙之㡬如人飲食飢飽寒温自斟不可諸人亦非人所能决也某之出處崇寧以來内斷於心雖游定夫謝顯道丈人行不以此謀之而後亦少悔矣浮世利名真如蠛蠓過前何足道哉
王荆公平生養得氣完為他不好做官職作宰相只喫
 魚羮飯得受用不受用省便去就自在上殿進一劄子擬除人神宗不允對曰阿除不得又進一劄子擬除人神宗不允又曰阿也不得下殿出來便乞去更留不住平生不屈竒特
范堯夫每仕京師早晚二膳自己僕妾皆治於家徃
 徃鐫削過為簡儉不能飽者雖晚登政府亦然補外則付之外加料㡬倍無不厭餘或問其故曰人進退雖在已然未有不累於妻孥者吾欲使吾居中則勞且不足在外則逸而有餘故處左右者朝夕所言必以外為樂而無顧戀京師之意於吾亦
 一佐前輩嚴於出處每致其意如此
司馬光為相每詢士大夫私計足否人怪而問之
 曰儻衣食不足安肯為朝廷而輕去就
王荆公宰相只喫魚羮飯得受用不受用縁省
 便去就自在汪信民嘗言人常咬得菜根百事
 可做信斯言也
賈黯廷試第一徃謝杜祁公公獨以生事有無為問
 賈退謂祁公門下士以鄙文冠天下而謝於
 公公不問而獨在於生事豈以不足魁乎
 公聞而言曰凡人無生事雖為顯官不能俯仰
 依違進退不輕今賈君名在第一則其學不問
 知其為顯官則又不問可知衍獨懼其生事不足
 以致進退不輕而道不行而已何怪焉賈為之歎
 服
歐陽文忠公坐論范公仲淹逺貶三峽後元
 反范起為環慶辟公牋奏公歎曰吾初論范
 公事以為已利哉同其退不同其進可也遂辭
 不徃
吕氏雜志或問二程先生吕公温公出處為有
 優劣先生云正不如吕申公世臣不得不
 見上司馬争臣不得不退處盖自熈寧初
 人端士相繼屏伏上意不樂以為諸賢不肯為
 我用故正獻公求在京官祠以明不然上意始大
 喜
忠文范蜀公在許范公祖禹謁告省覲遣使宣問
 賜銀百兩仍頒手詔龍茶命公賫賜蜀公初朝廷相温申公詔起蜀公欲門下侍郎處之蜀公以書問出處祖禹公以謂不當起蜀公得書大喜曰是吾心也凡吾所欲為者君實已為之矣何用復出又與親舊云比亦欲出矣而三郎勸止遂已三郎祖禹第行(家傳)
   義命
伊川先生語録賢者惟知義而已命在其中中人
 下乃以命處義如言求之有道得之有命是求無益得知命之不可故自以不求若賢者則求之以道得之以義不必言命又云君子義安小人以命安義
或問家貧親老應舉求仕不免有得失之累何修可以
 免此伊川先生曰此只是不勝氣若志勝自無此累家貧親老須用禄仕得之不得為有命曰在已固可為親奈何曰為已為親也只是一事若不其如命何孔子不知無以為君子人不知命見患難必避遇得喪必動見利必趨其何以為君子然聖人言命盖為中人以上者設非為上智者言也中人以上得喪之際不能不故有命之説然後能安若上智之人更不言命惟安於義借使求則得之非義則不求此樂天者之事也上智人安於義中人以上安於命若乃聞命不能之者又其下者
富貴貧賤夀夭固有定分君子盡其在我者則富
 貴貧賤夀夭可以言命若在我者未盡貧賤而夭理所當然富貴而夀是為儌倖不可謂之命伊川先生曰雖不可謂之命然富貴貧賤夀夭亦前孟子曰求則得之捨則失之是求有益得也求在我者也求之有道得之有命是求無益得也在外者也故君子以義安小人以命安義
范内翰祖禹每誦董仲舒之語曰正其義不謀其利明
 其道不計其功謂沖曰君子行立朝正當如此若夫成功則天
胡公安國仕止久速由道據義行心之所安也其欲出
 也非由勸勉其欲去也不可挽留朱震被召出處之宜公曰子發學易二十年至有成説則此事當素定矣某謂世間講學論政則當切切詢究若夫去就語黙之㡬如人飲食飢飽寒温自斟不可諸人亦非人所能决也
韓魏公知命每誡其子曰窮達禍福固有定分枉道
 以求之徒喪所守慎勿為也余以孤忠自信未嘗夤縁憑藉而每遭人主為知已今忝三公所恃公道神明而已矣焉可誣哉其自守如此
胡文恭公宿平生守道不以進退為意文館二十餘
 年每語後進富貴貧賤莫不有命士人修身俟時無為造物者所嗤世以為名言
東陽胡百能跋邵徳升分定録云先君嘗言人生所享
 厚薄各有定分有以智力取者自謂已能徃徃不顧名義殊不知皆其分所固有不可毫末加也所可加者徒得小人之名而不悟悲夫百能佩服斯訓未嘗不以朋舊
徐師川洪州不復先生問之曰公免得仕宦
 若端的有以自贍不必復來固好第亦須看仕宦如何師川曰亦以免仕宦未得曰如此則當復來供職仕宦處處一般既免未得須復為他官逃此之彼彼亦有不安處是無地可以自容師川曰來此復為人羅織陷於奈何曰顧吾所自為者如何耳苟自為者皆合道理而無愧然而不能免者命也不以道理為可憑依而徒懼其不免無義無命師川極是亦待來此若不得去之未為晚又言人只為不知命故有些事便自勞攘若知徹便於無不孔子天生徳於予桓魋其如予何固嘗解云使孔子不免桓魋之難是亦天也桓魋其如何哉聖人之於命如此富貴死生無與焉何尤人之有孟子分明臧倉所毁不遇魯侯以為不遇臧倉之力盖知命也(龜山語録)
劉彞一日曾魯公公亮魯公久知都官治状屢欲
公元1077年
 進擢議論有所未合姑少遲之吾終不忘也曰士之淹速詘伸亦皆有命今姓名已蒙記録而尚屈於不合之論亦某之命也魯公嘆曰比來士大夫執政未始不有求求而不得即多歸怨而君乃引命自安待罪政府十年未見如君之言也
唐質肅公一日政府歸語諸子曰吾備位政府知無
 不言桃李未嘗為汝等栽培荆棘則甚多矣然汝等窮達莫不有命自勉而已
内翰范公鎮三疏力詆王安石青苗之法不行即請致
 仕疏凡三上聞者皆為公安石怒公落翰林學士致仕公以表謝曰臣雖乞身而去敢忘憂國之心望陛下集羣議為耳目以除壅蔽之姦公既得謝蘇軾賀之曰公雖退而名益重矣公愀然不樂君子言聽計從消患未萌使天下隂受其賜無智名無勇功吾獨不得為此也夫使天下受其害而吾厚其名吾何心哉
范忠宣公襄城縣伯久病心疾承事管湯藥
 飲食居處衣服必躬必親孝子之事嚴父賈文元北都辟掌機宻編校祕閣書籍皆以兄病辭不赴富文忠公責之曰臺閣清資人豈易得小官出常調難事何必苦辭公曰富貴有命
范忠宣公奏疏乞将吕大防等引赦原放辭甚懇至
 大臣章惇落職知隨公草疏時或以難回觸怒為解萬一逺謫髙年所宜公曰我世受國恩至於此無一人上言者若上心遂回所繫非小設有不從果得罪死復何憾命家促装以俟謫命在隨一年素苦目疾忽全失其明上表乞致仕章惇堂吏不得上懼公復有指陳終移上意遂貶公武安軍節度副使永州安置下公怡然就道或謂公為近名公聞而嘆曰七十之年兩目俱喪萬里之行豈其欲哉但區區愛君之心不能自己人若避好名之嫌則無為善之路矣每諸子章惇忠宣必怒止之江行赴貶所舟覆忠宣出衣盡濕顧諸子曰此豈章惇為之哉至永州公之諸子韓維少師均州其子告以少師執政日與司馬公議論多不合
 得免行欲以忠宣司馬公議役法不同為言
 歸白公公曰吾用君實以至宰相同朝論事
 合即可汝輩以為今日之言不可也有愧而生者
 不若無愧而死諸子遂止
蘇公頌之孫曰祖父滄州陛辭上曰朕屢欲用卿
 輒為事豈非命耶然卿直道久而自明祖父
 首謝
扈載顯徳中文章有名朝議以合為知制誥
 宻使王朴力薦之久未除改中書問李榖榖
 曰非不知其文學斯人命薄不能荷負
 公當以才進人何言命耶未㡬命載知制誥及召
 為學士席未煖而卒識者以為榖能知人朴能薦
 士
萬事真實有命由人計較不得平生未嘗干人
 在書局亦不謁執政或勸之吾對曰他安得陶鑄
 我自有命在若信不及風吹草動便生恐憂喜
 枉做作工夫枉用却閒心力得命及便養得
 氣不折挫(謝上蔡語録)
君子守道崇徳蓄價待時爵禄不登信由天命
 須求趨競不顧羞慙比較才能斟量功伐厲色
 揚聲東怨西怒或有刼持宰相瑕疵而獲謝或
 有喧聒時人視聽求見發遣以此得官謂為
 力何異盗食致飽竊衣致温或世見躁競得者
 便謂弗索何獲不知時運之來不求亦至矣見
 静退未遇者便謂弗為胡成不知風雲不興
 求無益也凡不求而得者焉可勝算乎汝曹
 之(顔氏家訓)
蘇文忠公平生於人見善稱之如不及不善
 之如不盡義勇於敢為而不顧其害用此數
 困於世然終不以為孔子伯夷叔齊古之賢
 人曰求仁而得仁又何怨公實有焉
   恬退
吕正獻公公著中第叙次所業以進将召試館職
 公謙避終無所進朝廷知其意不復所業令徑就試不赴仁宗心重之及領南曹因引選人便殿奏事畢帝謂公曰知卿恬退有顔氏之節時仁宗臨朝淵黙貴近罕聞徳音公以小官對獨被褒語
范忠文公鎮景仁善文場屋師之為人和易修敕
 薛簡肅公奎宋景文公祁器重之補國子監生貢院奏名第一故事殿廷唱第三人則為奏名之首者必抗聲自陳恩雖考校在下天子必擢寘上列吳春卿育歐陽永叔耿介不免從衆景仁不然左右並立者屢趣之使自陳景仁不應七十九人唱名及之景仁出拜退就列訖無一言衆皆服其安恬自是始以自陳為耻舊風遂絶後參知政事王公召試學士院詩用彩霓學士沈約郊居賦雌霓連蜷讀霓入聲景仁為失韻由是館閣校勘殊不知賦但取聲律便美非霓不可讀為平聲當時學者皆為景仁憤鬱景仁處之晏然不自辨考校勘四年應遷校理丞相龎公景仁美才不汲汲於進取特除祕閣
至道初吕蒙正罷相僕射奉朝請上謂左右人臣
 當思竭節以保富貴吕蒙正前日布衣臣擢為輔相今退在班列寂寞想其目穿望復位劉昌言蒙正雖驟登顯貴然其風望不為冒僕射師長百僚資望崇重寂寞之地且亦不聞蒙正鬱悒况今巖穴髙士不求榮達甚多惟若臣輩苟且官禄不足以自重矣上黙然又嘗言士大夫遭時得位富貴顯榮豈得不竭誠以報國錢若水髙尚之人固不以名位光寵忠正之士亦不以窮達志操其或以爵禄恩遇故而效忠於上此中人以下者之所為也上然之及劉昌言罷上問趙鎔等曰頻見昌言等曰屢見之上曰涕泣否曰與臣等談多至流涕上曰大率如此在位之時不能悉心補職一旦斥去汍瀾涕泗若水昌言未嘗涕泣迎合上意若水因自念上待輔臣如此未嘗秉節髙邁貪名勢能進退之道以感動人主遂貽上之輕鄙将以滿嵗移疾草章求解職㑹晏駕不果上及今上初年再表遜位得請(考李端明辨疑非是)
吕許公夷簡包拯之才欲見之一日待漏院班次
 有包拯名頗喜及歸又問知同里巷意以便於求見無㡬朝辭乃就部注知縣而出尢竒之遽使人追還遂薦對除裏行自此擢用
富鄭公韓魏公為相務推尚亷退有徳之士以勸厲風
 俗知蘇公頌久次儒館不干榮利屢問所欲惟力求以便親養遂除知潁州後富遺公曰若吾子出處可謂真古君子
待制王公質子野充職館殿二十餘年同舎顯官
 介然不動惟求外補當國者非戚必舊未嘗顔色議論以合其意
韓公維不好篤志問學嘗以進士薦禮父任執政
 不就廷試乃以父任将作監主簿丁外艱服除闔門不仕仁宗搢紳奔競近臣恬退道者旌擢躁求自當知耻於是宰相文彦博宋庠等言公好古嗜學安於静退乞加甄録以厚風俗召試學士院不赴國子監主簿
文潞公相因進對言嘗聞徳音搢紳多務奔競
 裁抑何以風俗莫若稍旌恬退之人則躁競自知愧耻乃薦王安石韓維張瓌擢用
轉運黄虞部舉時才之士張忠定公詠勸曰大凡
 人須舉好退者㢘謹知耻若舉之則志節愈堅少有敗事莫舉奔競奔競者能曲事謟媚求人已若舉之必能矜才好利累及舉官故不少矣其人既解奔競自得何暇吾舉
王文正公諫議大夫張師徳向文簡公師徳
 詣王相公門皆不得見恐為人輕毁望公從容明之一日方議知制誥公曰可惜張師徳向公曰何謂公曰累於上前張師徳名家子士行不意兩及吾門状元及第榮進素定但當静以待之耳若復奔競使無階而進者當如何也向公方師徳之意啟之公曰安得有人敢輕毁人但師徳後進待我淺也向公固稱師徳適有闕望公弗遺公曰第緩之使師徳知聊以戒貪激薄俗也
韓忠獻公琦監左藏庫時方貴髙科多徑去為顯職
 獨滯於筦庫以為非宜公處之自若不以為卑冗職事未嘗苟且
公元1070年
熈寧三年司馬温公歴代君臣事迹范公祖禹
 編修供職秘省王荆公當國人皆奔競未嘗徃謁王安國與公友善嘗諭荆公意以公獨不親附故未進用公竟不徃見後章惇相公知陜州罷坐貶永州公平澹然無欲家人不見喜怒之容修書於洛有終焉之志及登侍從無時不求退每被除擢必力不得已然後就職及被貶責處之怡然嘗曰吾西蜀一布衣耳今復不仕何為不可
吕正獻公晦叔每事持重近厚然去就之際極於介潔
 其在朝廷小不合便脱然無留意故歴事四朝一年自引求去(家塾記)
建州君子胡憲劉勉之非身所得一毫不受此後
 生所宜法也近見世人縁親姻故舊干求差遣為世鄙笑尤可戒也頃年嘗聞元祐間范忠宣作相其子子夷(名正平第七)當入逺忠宣欲以恩例近地子夷不肯曰當入逺不欲以恩例僥倖前人立志例皆如此(舎人答書)
公元1071年
韓魏公希文師魯王沂公師魯初入館編校四年復欲
 得一差遣遂至中書授錢廷年例沂公徐曰學士自待何為在錢廷年等列師魯終身以為媿(别録)
   處患難
患難即理也隨患難之中而為之計何有不可文王
 羑里演易若無羑里孔子圍陳蔡而弦歌若無陳蔡也顔子簞食瓢飲不改其樂原憲衣敝履穿而聲滿天地至夏侯勝桎梏談尚書陸宣公忠州而作集驗此無他若素生患難中而安之也中庸君子無入而不自得焉其是之謂乎
章子厚蘇東坡書云慎静可以患難東坡佩服
 嘉嘆不已
范忠宣公在隨一年州事毫髮親客談笑終日
 無倦公素目疾忽全失其明因上表致仕章惇堂吏不得上盖懼公復有指陳終移上意遂貶公武安軍節度副使永州安置下公怡然就道切戒子弟不得小有不平意曰不見是而无悶爾曹勉之或謂公為近名公聞而嘆曰七十之年兩目俱喪萬里之行豈其欲哉但區區愛君之心不能自已人若避好名之嫌則無為善之路矣(行状永又聞見云州命下忠宣欣然而徃諸子章惇忠宣必怒止之江行赴貶所舟覆忠宣出衣盡濕顧諸子曰此豈章惇為之哉至永州公之諸子韓維少師均州其子告以少師執政日與司馬公議論多不合得免行欲以忠宣司馬公議役法不同為言求歸白公公曰吾用君實以至宰相同朝論事不合即可汝輩以為今日之言不可也有愧而生者不若無愧而死諸子遂止)
范忠宣公安置永州課兒誦書躬親教督常至夜分
 在永三年怡然自得加以横逆人莫能堪而公不為動亦未嘗含怒於後也每對賔客惟論聖賢修身行已餘及醫藥方書他事一語不出口而氣兒益康寧如在中州
陳忠肅公瓘台州朝㫖不下行移峻急所過州郡
 皆令兵甲防送不得稽留至台久之莫敢以居屋借賃者暫館僧舎郡守十日之法每遣廂巡起遣十日必為之遷一寺公處之澹然不以介意到台數月朝起遷石悈知州事且令赴闕之官士論訩訩咸為将有處分於公也至果揚言公視次日即遣兵官突來約束不得出入取責鄰人防守状又置邏卒數鋪前後廵察抄録賔客書問之徃還者雖親戚家書殆至隔絶未㡬兵官突來所居捜檢行李攝公至郡郡垂簾制獄大陳獄具朝㫖取索尊堯副本為此以相廹脅耳公知其意遂發問今日之事豈被㫖非所失措而應曰有書劄子卷出示劄子行盖取尊堯集副本以為詆誣書合繳申毁棄也公曰然則朝廷指揮取尊堯集耳追至此復欲何為因問之曰君知尊堯所以立名乎盖以神考為堯而以主上為舜也助舜尊堯何為詆誣時相學術淺短名分之義未甚講求故為人所法使請治尊堯之罪将以結黨固寵君所得於彼者㡬何乃亦不畏公議干犯名分乎請具中此語将顯就誅戮不必刑獄相恐不待公言畢屢揖公退尋語人曰不敢引其説尚自如此可畏也繼又幽公僧舎使小吏監守對榻坐卧窘辱百端人情憂怖慮有不測公安不以為亦終不能為
章惇蔡卞用事所以欲殺劉元城者至矣故方廣東
 則移廣西既抵廣西復徙廣東甲令所載稱逺惡州軍無所不至盛夏所在州軍監督日行一舎泛海徃來貶所人謂公必死然七年之間未嘗一日年㡬八十堅悍不衰非人所及天相或問何以至此曰誠而已公貶梅州忽有所厚士類數輩至殷勤之餘輒相向垂涕公曰豈非安世有後命乎客曰屬聞朝廷遣使郡将不利於公願公自裁無辱公告之曰安世罪大責輕若朝廷不貸甘心東市之誅使國家明正典刑誅一戒百亦助時政之萬一何至匹夫匹婦自經溝瀆不為使者入海島杖死元祐内臣陳衍累聖相授不殺近臣造此禍而不克故因令使者迃徃諸郡以虚聲逼諸流人使其自盡自是廣人寖知意時公貶所有土豪縁進納入仕者因持厚資入京師求見犀珠磊落賄及僕𨽻久之不得見其人直以能殺公意達之乃見之不數日上殿自選改秩除本路轉運判官其人飛馭徑驅至公貶所郡将遣其客來勸公治後事涕泣以言公色不動留客飲酒談笑自若對客取筆書數徐呼其僕曰聞朝廷賜我即死依此行之謂客曰死不難矣客從其僕取紙閲之則皆經紀其家與同貶當死者家事甚悉驚嘆以為不可及也俄報運使郡城三十餘里而止翌日當至家人聞之益號泣不食不能寐且治公身後事而公起居飲食平常曾無少異至夜半公則酣寝鼻息如雷忽聞鍾動上下驚曰鍾聲何太早也黎明問之鳴鍾者乃運判一夕嘔血而斃矣明日有客唁者曰若不死則公未可知矣然公亦無喜色於是見公處死不亂如此謀害公既不克是時懐寵六宫隆祐幽廢乃以公頃禁中乳母媒孽之始鄒志完亦嘗諫立劉氏坐竄嶺外至是詔應天少尹孫槖以檻車二公貶所欲收以致京師泗濵聞哲宗登遐徽宗即位置郵走赦孫即聞於朝乃不收
唐介南遷朝中士大夫以詩送者甚衆獨李師中
 制一篇頗為傳誦云孤自許不與獨立敢言所難去國一身似葉髙名千古重於山並遊英俊顔何未死姦諛骨已寒天為吾皇扶社稷肯教夫子不生還神宗朝果大用官至執政時人以為詩䜟之驗
魯公罷政言路公素所不合者未敢顯言排公廼
公元1072年
 言元符末有外上書議及宫禁因疏大臣數人嘗有是議而竄曾公肇名其間坐奪兩官徙居岳州明年秋治上封異趣千餘人追咎公草求言
 詔貶濮州團練副使汀州安置在汀二年杜門
 與人接日閲書數卷而已室内僅容一榻坐卧
 中若将終身焉人不堪其憂而公處之裕如也其
 量過人逺矣(行述)
蘇文忠公惠州獨以少子自隨瘴癘所侵蠻蜒
 所侮胷中泊然無所芥蔕人無賢愚皆得其驩心
 疾苦者畀之藥殞斃者納之竁又率衆大橋
 濟病涉惠人愛敬之居三年大臣流竄者為
公元1071年
 未定四年復以瓊州别駕安置昌化昌化非人
 所居食飲不具藥石無有所僦官屋以庇風雨
 司猶謂不可則買地築室昌化士人畚土運甓
 助之為屋三間不堪憂公飲水著書
 為樂時從其父老遊亦無間也(墓誌)
蘇子由崇寧中潁昌方以元祐黨籍為罪深居
 守不復與人相見逍遥自處終日黙坐如是者㡬
公元1077年
 十年以至於没亦人所難能也(吕氏雜志)
紹聖間伊川先生涪州之行自涪還洛氣貌容色
 髭髮皆勝平昔門人何以得此先生曰學之力
 大凡學者學處患難貧賤富貴榮達不須
 也
張無垢謫居南安了無愠懟之態至則閉門謝客
 經史自娛緼袍糲食家人輩㡬無以自存知聞
 之争餽遺奉公謝遣之廣帥時籯金公曰
 贐惠不遺舊友朋之義也濫窮而苟取吾何敢
 韋以適已為悦哉悉歸之君子公誠樂道以自
 安者
無垢先生謫居凡十四年結門掃軌動止有則
 經自樂手不停嵗久庭磚足蹟依然公題於柱
 曰予平生嗜書老來目病執書就明於此者十四
 年矣倚立積久雙趺隠然一笑也因自號横浦
 居士
張公浚念秦檜欺君誤國使災異數見彗出西方
 力論時事以悟上意又念太夫人年髙言之必被
 禍惡不能太夫人覺公形瘠問故公具言所以
 太夫人誦先雍公紹聖初對方正䇿之詞曰臣寧
 言而死於斧鉞不忍不言而負陛下再三公意
 遂决乃言曰當今事勢譬若養大疽於頭目心腹
 之間不决不止决遲則禍大而難測决速則禍輕
 而易治惟陛下謀之於心斷之以獨謹察情偽豫
 備倉卒大怒時公又以天中節手書尚書無逸
 篇具劄子為賀七月臺諫公章四五上以
 特進提舉江州太平興國連州居住公在連作
 四徳銘以示其人曰忠則順天孝則生福勤則業
 進儉則心逸連人相與鑱之於石家傅人誦焉二
 十年九月永州盖公去國至是㡬二十年退然
 若無能者而天下士無賢不肖莫不傾心武夫
 将言公者咨嗟嘆息小兒婦女亦知天下有張
 都督
   休致
歐陽文忠公在蔡屢乞致仕門下生蔡承禧間言
 曰公徳望為朝廷倚重未及引年豈容遽去也
 歐公答曰修平生名節為後生描畫盡惟有早退
 以全晚節豈可更俟驅逐乎初公在亳已六請致
 仕比之蔡逾年復請四年以觀文殿學士太子
 師致仕公年未及謝事天下益以髙公公昔守潁
 上樂風土卜居焉及歸而居室未完處之怡
 然不以為意
龎荘敏公籍定州請老召還京師陳請不已
 謂公今精力克壮年少所不主上注意方厚
 遽引去若此之堅公曰必待精力不支明主厭棄
 然後乃去是不得已豈止足之謂耶凡上表者九
 手疏二十餘通朝廷不能五年聽以太子太保
 致仕
宣公奭以太子少保致仕居於鄆一日置宴御詩㕔
 仁宗賜詩刻石所居㕔壁語客曰白傅有言多少朱門鏁空宅主人到老不曾歸今老夫歸矣喜動於色復顧石守道誦易離卦九三爻辭且曰樂以忘憂自得小人之志歌而鼓缶不興大耋之嗟公以醇徳奥學勸講禁中二十餘年晚節勇退優游里中始終全徳近世少比
陳恭公執中罷政亳州年六十九遇生日親族
公元1078年
 徃獻老人星圖以為夀獨其姪世修范蠡五湖圖且贊曰賢哉陶朱平吳名遂身退扁舟五湖恭公甚喜即日納節明年累表求退遂以司徒致仕
范公景仁退居園第京師專以讀書賦詩自娛
 客至無貴賤野服見之不復報謝故人或為具召之雖權貴不拒也不召則不往見之或時乘輿出遊無逺近皆徃嘗乘籃輿歸蜀與親舊樂飲賑施其貧者周覽江山窮極勝賞期年然後返年益老而視聽聰明支體堅强嗚呼曏使景仁枉道希世以得富貴屈辱憂患豈有今日之樂耶則景仁所失甚少所得殊多矣詩云愷悌君子神所勞矣又曰樂只君子遐不眉夀景仁有焉元祐初首以詔起公曰西伯善養二老來歸漢室卑詞四臣入侍為我强起無或憚勤天下望公與温公同升矣公辭曰六十三而求去盖以引年七十九而復來豈云中禮卒不起
詩人類以弃官歸隠為髙而謂軒冕榮貴外物然鮮
 有能踐其言者靈澈韋丹相逢道休官去林下何曾一人盖譏之也趙嘏早晚粗酬身事水邊歸去一閒人若身事了則仕進之心益熾無歸期矣王易簡青山得去且歸去官職有來自來是豈須㬰忘情軒冕張乖崖在蜀有一幕職官不為乖崖所禮遂獻書云秋都似宦情山色不如歸意濃公謝而留之彼盖有激而云豈誠心筆談言有武人作詩人生本無何必買山錢弃官歸此最勇决予嘗於驛壁間見人兩句人生待足何時足未老得閒方是閒予深味言服精當而媿未能行也此與夫所謂一日除目三年道心者異矣
仁宗時朝議在官年七十而不致仕者有司以時按籍
 舉行翰林學士史館修撰胡宿以謂養廉耻厚風化宜以漸而一切吏議從事非所優老勸功當少緩其法使人得自言而全美朝廷嘉其言是故至今行之
曾魯公亮自嘉祐秉政熈寧中尚在中書年雖甚髙
 而精力不衰故臺無非之者李復圭以為不可作詩老鳯池邊不去饑烏臺上無聲魯公致仕而去
公元1082年
元豐五年文潞公太尉留守西都富韓公以司徒
 致仕文潞公白樂天九老㑹乃集洛中卿大夫年徳髙者為耆英㑹洛中風俗尚齒不尚官就資聖院大厦耆英堂命閩人鄭奐繪像堂中富韓公年七十九文公司封郎中席汝言皆七十七朝議大夫王尚恭年七十六太常少卿趙丙祕書監劉几衛州防禦使馮行已皆年七十五天章閣待制楚建中朝議大夫王慎言皆年七十二太中大夫張問龍圖閣直學士張燾皆年七十時宣徽使王拱辰留守北京貽書潞公願預其㑹年七十一獨司馬温公年未七十文公素重其人用唐九老狄兼謩故事入㑹温公辭以晚進不敢班文富二公之後文公不從今鄭奐自幕後傳温公像又之北京王公於是預其㑹者凡十二人文公地主妓樂就富公宅第一㑹至富公㑹羊酒不出餘皆次為㑹洛陽名園古刹水竹林亭之勝諸老鬢眉皓白衣冠甚偉宴集都人隨觀之文公又為同甲㑹司馬郎中程太中珦席司封叔言午人也亦繪像資聖院其夜司馬公與數公又為真率㑹有約酒不過五行不過五味唯菜無限正議違約飲食之數罰一㑹洛陽盛事也洛之士庶生祠潞公資聖院温公神宗潞公河南詩𨽻於牓曰竚瞻堂塑公像其中冠劔偉然都人事之甚肅
本朝大官最享髙年凡三人退傅張公士遜樞相
 張公昪少保趙公槩皆夀至八十六又二人次之陳文惠公堯佐至八十二杜祁公衍至八十一又一人次之曰富文忠公弼夀至八十餘皆不及焉故文惠致政以詩寄退傅青雲岐路游将遍白髮光隂得最多盖謂是也(青箱雜記)
 
 
 
 
 
 
 自警編卷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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